渡十娘｜在美國，我被狗咬了之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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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｜Sunny
编辑｜渡十娘
我作夢也沒想到，國內這紛紛擾擾的“狗咬人”連環案，竟然讓我在美國不幸中招了。
事情還要從老兵節的那個週末說起——那天下午陽光明媚萬里無雲，我帶著娃，娃帶著狗一起去附近的狗公園玩。美国几乎家家养狗，所以围绕着狗狗的各类服务和设施也非常多。狗狗公园就是其中之一。它们有些是封闭的有些是半封闭的，也有些甚至全开放的，这样狗狗就可以尽情奔跑交友了。最近我還在附近找到了個狗狗酒吧，主人在那裡喝酒狗狗在那裡social。所以在美國，很多狗比人過得好。
這是我們第一次去這個公園，Hannah歡快地跑來跑去，我也順手拿出球和桿，準備陪她玩最開心的遊戲：扔球。
沒想到Hannah才剛叼回一隻球，事情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中發生了：一隻黑狗湊上來，也不知她做了啥，讓Hannah一下子警覺起來，然後兩隻狗就劍拔弩張地狂吠起來，還伴隨著肢體衝撞！眼看著我們家狗娃要被咬到，我連忙上前一步想拉著她們，沒想到對方的狗說時遲那時快就一口咬了下來。
刺痛之下我連忙縮手，血已經順著被咬傷的拇指，流了下來。我一邊趕緊按著傷口一邊尋找狗的主人。幸好兩隻狗也只是虛張聲勢，一拉也就分開了。剩下我一個人疼得呲牙咧嘴的。
狗主人是個二十來歲的亞裔小伙子。他這會兒已經搞定了自家狗娃，牽著自己的小崽子趕忙過來看我的傷勢。開始我們還在用英語對話，但聽到我對娃用中文說讓他牽好狗狗之後，就用中文跟我說，我們家就在附近，先去我家把手洗一下用酒精消毒吧。
我忍著劇痛跟著他走。雖然其實才五六分鐘的路，但對於一隻手一直在滴血的我感覺是走了這輩子最長的路了。他一邊走一邊跟我說，我們家狗狗打過疫苗的。說實話，其實美國沒有狂犬病案例已經很多年了，但依然要求所有的寵物犬按時打疫苗。這也是我被咬之後不那麼緊張的緣故。
簡單沖洗之後，狗狗的主人又連忙跟我對不起，然後說，我們趕快去醫院吧。要不要去MGH（麻省總醫院）的ER（急診室）？我連忙制止了他：千萬別去ER，我的保險雖然cover急診，但每次自付300块起，而且還要等上半天，完全沒必要。我讓他趕緊查附近的Urgent Care，果然，五六分鐘的路程就有一家開著。我們急忙趕回公園，這時候我兒子已經牽著狗狗在車旁邊等我們了。暮色裡看到他小小的身影努力牽著跟他差不多大的狗狗，忽然眼睛一熱：他畢竟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，在突發事件後能夠這麼鎮定地管著狗狗真不容易啊。
我連忙安頓好狗狗（感謝我的特斯拉有貼心的Dog model），然後帶著娃一起去診所包紮。
沒想到，診所人多又馬上要關門，主管跑出來給我們指了一條路：附近還有一個比較大的診所，它們關門晚，你們趕緊去那裡吧。
我們又連忙開車去了那裡。幸好也就七八分鐘的路，果然，這裡要晚上十一點才關門，然後前台幫我登記好，預約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之後醫生問診。這可比傳說中在ER疼死要等上好幾個小時強多了。前台可能怕我着急，還再三安慰我，應該实际問診要比這個會快一些。我感激地謝謝她，正好這個時間我還可以回公園把車開過來別讓狗狗單獨待在那裡了。
開車回公園的路上，大概是因為有了著落我們兩個都放鬆了一些，於是聊起天來。原來那小夥子在杜克讀的博士，現在在哈佛做博士後。怪不得，讀書的人到底不一樣，從頭到尾都盡心盡力來幫我消毒，找醫院，完全沒有逃避責任的跡象，中間還一直在對不起。說自己的狗從來沒有咬過人，也不跟其他狗打架。這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。我說，我們家狗之前被一隻大黑狗咬過，可能警惕性比較大吧。然後連忙安慰他，沒事，狗狗的事情你別太在意了。她可能覺得我要攻擊她吧，所以才咬的我。你也別放在心上了。
按照前台的囑咐，我們回到醫院後立刻跟她報備。她把我們安排在候診室，不到半小時，護士便出來叫我了。我們被安排在一間小診室裡，等的空間裡我們互相加了微信，然後他把狗狗接種疫苗的證明也給了我。
雖然我對美國的醫療系統還算熟悉，這些年不僅按時做各種體檢隨訪，也曾經在大醫院裡做過兩次小手術。而這樣的Urgent Care的診室我還是第一次光顧。其實美國的醫療系統之發達，恐怕我們難以想像：可以說無論你在哪個醫院，都不會看見國內那樣人山人海的情景。
一般來說，美國是全民醫保，也就是要麼是你上班由企業購買醫療保險（自己付少量保費），要麼就是自己掏錢買；假如低收入，還可以申請政府的低收入保險（比如奧巴馬醫保，MassHealth等）。美國的醫療保險是很貴的，但也保障了醫療設施的完善。
買完醫保，你就需要找个PCP（家庭医生）。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，可以找家庭医生解决。家庭医生还有个职责，就是督促你按时体检。这些都是你的保险公司全包的，目的就是让你别得大病。大数据证明，癌症之类的病是保险要付出最大的。平时这些检查根本花不掉你的保费。但即使这样，不买保险的话，是不敢看病的。
美国的家庭医生有的是自己开诊所，也有的则是去大一点的医院坐诊。我的家庭医生是来自柬埔寨移民家庭的华裔，她在华人医务中心坐诊，就跟咱们的社区医院差不多。只提供基础诊断，有些专业的检查比如大肠镜这样的检查就要去大医院了。
以前看到很多新移民抱怨在北美“看病难”，因为事事要预约。其实是因为不熟悉美国的医疗系统。因为它跟中国的不一样，你的选择很多，但要搞清楚保险的使用却很复杂。
比如我这样突然被狗咬了，你要是去大医院的话不仅不能最快被诊治而且费用昂贵——我有朋友就是因為不知道這個，结果孩子腳受傷直接送大醫院急診室，縫針拆針花了上千美金。這還是跟醫院討價還價了以後才確定的帳單。其實，美國拆針根本不需要你回到縫針的地方，家庭醫生就可以搞定了。所以你有个肚子疼啥的第一不用叫救护车，第二别去急诊室，找个附近的Urgent Care（紧急治疗诊所）就可以了。我们那天去的时候有个中年男人脸上长了个东西好像弄破了。这种事情约家庭医生可能就要隔天甚至很多天了。但Urgent Care马上就帮你处理了。而且像我这样前台说不用算emergency，也就是又省了笔加急的钱。
话说我在诊室里呆了一会儿男护士就给我量血压什么的常规检查。然后告诉我需要拍张片子看看有没有狗牙齿啥的残留在肉里。期间当然问了药物过敏啊，有没有怀孕啊，现在在吃什么药之类。
拍完片子又坐了一会儿，医生才来。是个年轻的女医生。她准备给我缝针了。面前是两盘液体：生理盐水和消毒液。只见她拿了一根针吸上药水就开始清洗伤口。一阵刺痛让我失声大叫。医生连忙说I am so sorry。然后还像哄孩子一样夸我：You are so brave！（你真勇敢）
在美国，对疼痛是非常在意的。所以也就有了层出不穷的止疼药上瘾。比如刚刚去世的《老友记》主演之一马修就一直被药物上瘾困扰着。等到开始缝针，麻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。所以针缝上去已经没有感觉了。
这时候男护士拿来一个包扎神器：只见他上下穿梭，然后就把我的手严严实实包扎好了。告訴我一週後可以回來拆線，也可以自己去家庭醫生那裡拆（我的保險家庭醫生掛號費25美金，專科掛號費50美金）。
這時候我抬頭看看鍾，離開我被咬到已經整整三個多小時了，但跟網上吐槽的在急診室幾個小時沒人管比起來還是要快很多了。而且護士還給我打了破傷風疫苗，這樣以後也不用擔心有什麼破皮會被感染了。
美国都是先看病后付账。而且帐单也不会马上出来，更没有dead line。一般都是医院先跟保险公司要钱，剩下的才是个人的自付部分。我問前台帳單是否可以寄給狗主人，她說“我們沒有這個權利”，我也就作罷。因為我相信那個能在哈佛做博士後的人，不會是一個不守信用的人。他也非常配合護士紀錄了狗狗的情況。
在美國，這一類事情發生都是需要報告警察局的。好在狗狗是初犯，又是在公園裡，我想應該不會有太嚴厲的措施。如果不是因為傷得太深需要縫針我可能就不去醫院了（因為只要去醫院就一定需要report），因為有一次我替朋友看他家的柴犬，結果跑進人家院子裡遍找不到。等我们走了，细心的女主人又返回后院更深处去找，原来是被繩子纏住在樹上了。女主人好心去解救，怕他晚上被野獸攻擊。沒想到狗狗受了驚嚇攻擊了她。好在傷口不深，雖然我堅持讓她去醫院，但她最後還是沒有。她說，我不想狗狗被安樂死。
我特別過意不去，後來特意買了禮物去看望她。這以後我也很小心。Hannah上次被別的狗咬到，我最後還是沒有問對方要地址信息。結果去了獸醫那裡自己掏了三百多塊錢替她消毒了傷口。雖然我再三跟獸醫說不用上報因為我沒有任何對方信息。但這是他們的職責，幾天後警察來我家看Hannah，因為沒有對方狗狗的信息我們還被禁閉了一個月。但現在想想，感覺狗的主人應該給狗狗戴上嘴套。
第二天，我接到CVS的短信，原來是藥配好了。美國的醫院是不賣藥的，你可以要求醫生開藥送去你指定的藥房。而藥房大都在超市裡，連Costco裡都有。每个藥房裡的藥價格還可能不同，拿到藥我發現一共才五塊美金不到，這在國內也算便宜了吧。
就這樣，一場不愉快的經歷，因為當事人的通情達理，也因為完備的法律和支持系統以異常順利結束了。現在我就等帳單了。我猜，應該不會超過一百美元吧？帳單來了我再跟大家回報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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